暮色以北·星轨之下

SYSU→ GUCAS(现在叫国科大UCAS了)→ SUNY Albany → FSU。生物七年,犯罪学……已三年,估计还会有很多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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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年华 - 黄磊

《似水年华》,黄磊。出自“似水年华”电视剧。


【11月30日】

上周GRE裸考结束反正分数大概够申请了,于是不再需要所谓的“每日熬夜计划”,而且,作业已经多到了每日决不决定要熬夜都不再重要的程度。

而我写这篇,是想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和自己和解。

“我假装早熟,人们就口口声声议论我早熟。我假装是一个懒虫,人们就口口声声议论我是一个懒虫。我假装写不出小说,人们就口口声声议论我写不出小说。我假装是个撒谎者,人们就口口声声议论我是个撒谎者。我假装是有钱人,人们就口口声声议论我是有钱人。我假装冷淡,人们就口口声声议论我是个冷淡的人。但是,我真的痛苦,不由得呻吟的时候,人们口口声声说我在假装痛苦。

总是错过。”

——太宰治,《斜阳》


我不在乎“人们”,可我要和自己大概谈清楚、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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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能言说的名字

这一个月内心总是处于一种莫可名状的焦躁,我想我知道部分原因,但这部分原因我不能说。

我可以承认是因为一个人,但又不愿说是因为那个具体的人——这种感情不具体,不接地气,更何况,如果落在具体的那个人身上,对于ta非常不公平。

如果你们理解为我发情了,虽然可能会让我哭笑不得,但是我会觉着坦然点。因为发情是主体单方面的行为,我并不愿意用“我”来污染对方。

在这个问题上,我的自罪倾向体现得简直淋漓尽致。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潜意识里不愿让这情绪具体下来,现实中我不可能让这情绪具体下来,可情绪嘛,总会叫嚣着要降落在地面上。

什么叫具体?

就是认定,我是出于一个个体,在爱慕对方这个个体。

落地,是减轻虚空的压力和不安定感的方法,也是一种焦灼的释放,但我不愿。我猜这大概并不是矫情地想要与众不同或是强调虚幻的诗意或展示自身的痛苦,而是这对对方并不公平。

我并不信任自己,更认为这种感情是徒劳——如果对对方没有任何益处,它就是徒劳。

只是有时候,太难在每个过程每个时刻都清楚地割裂和戒备。比如今年申请,我叫嚷了很久我要去某某学校某某学校,因为我们系招生竞争激烈,必须多申请几家。可是直到这周一我突然意识到,我之前发狠说要训练学术写作——我知道每个学生都应该有这个自觉训练学术写作,但我指的是突然彻底地自发地认为我需要——是因为我认为ta需要,而我必须让自己有能力提供一切;而离开我们系,意味着这个需要再也不存在了。我必须承认,那一瞬间我仿佛突然意识到了我的选择意味着什么,而我的心猛然沉了一下。

而这周之中我也想明白了,这就是我在很多地方很多场合都提及的那句:就让命运显现吧。


二、时刻注视我的审判

这两年最越来越明确的事情,就是我对自己的认识。如果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不认为这种反躬自问是过于自我中心、自恋,或者ego膨胀。如果我试图用common value system来给自己冠上花环,那么我是ego膨胀;而我这两年更多的时候是把我自己作为一个客体来观看和解剖,顶多,算是太依赖这个并不科学的sample而已。

如果问我这样的解剖的结论是什么或者说我看到了什么,我大概会说,无所适从,罪恶感,和恐惧。

我从来不太信任“自己的存在是没有问题的”这个绝大多数人类甚至都不会去想的前提,我觉得我的一切表达、行为甚至自身的存在的正当性都是多多少少有问题的。好比上面那段话,其实已经鲜明地暴露了我的特点:哪儿有人会在起手第一段就解释可能的criticism的?这本来该出现在立论结束,甚至大多数人在表达的时候根本不在乎可能有的批评。

这个审判在我脑海中始终存在,而我倾向于把那个从未真正尘埃落定又永远悬在落锤一瞬的判决解读为:guilty.

这种注视并不会造成我的自我表演,这种自我表演我们常常在很多个体身上看到、或者在很多时刻我们内心清楚我们正在进行什么,而我想说明的是,这种审判的目光本身就断绝了这种可能性。如果第一次出庭,嫌疑人还能表演得出来的话,有哪个嫌疑人会在一场长达一生而且也清楚意识到了真的会长达一生的审判中表演?

我只会努力地在已有基础上做到最好、最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审判声满意。审判者的身份模糊,我猜测应该是一系列准则的集合。如果用生活经历和接收过的信息来推断,我猜测是学术体系、贵族道德、还有医生、批判者等等因为了解和洞见而对人类的伪装嗤之以鼻的大杂烩。


如我跟晨晨同学的讨论,我觉着对于我而言,我此生只在一个可能性下,会可能拥有一天的真正的安宁:如果我能知道我精确的死期,那么在我临死的最后一天,将是我人生最没有负担、最没有压力、最快乐安宁的一天。在那之前,我都被这注视的目光研判着,也被下面将要提到的准则追逼着。


想清楚这一点,我觉着我会接受它然后继续活下去。


三、巴别塔、星空与最高/唯一准则

而如果上述这种无时不刻不在审判与防御驳诘习惯再加上我的另一个标准问题,就更麻烦了。

从我对“人类”或者说廉价的ego和表达的嘲笑态度上,从我一次又一次自嘲或嘲人的自认“反人类”的自我认定上,完全可以证明我是对人类自己架构出来的很多东西报以嘲讽和不屑、至少在我个人价值观上不值一钱的结论的。那我的价值观标准是什么?我想,是“理”。中文里面的“道”太过模糊又包罗万象,直接的结果是使得这个东西变成了神棍的避难所,而我只好避开这种被人也当成神棍的风险,而使用knowledge and principles来近似。

如果不考虑逻辑结构(写这些就不想考虑了,我太累了←但是我还是会解释,啧,请参见第二部分)而一条一条地列出来相关的个人观点,大概是:

1. 人类这个系统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个体是意识不到机制的存在也无法影响机制的存在的,而机制是由每个个体构成运行的。

2. 在学术体系、名词系统出现之前很久人类社会就形成了,而机制在那时甚至更早就已经出现。

3. 所以学术之于我,更像是巴别塔。这是人类努力接近天神的过程。为什么学术体系中统一名词体系和peer review如此重要以至于抛掉所有具体知识、paradigm的区别,所有学术但凡能称为学术,一定有统一而稳定的名词系统和peer review?就是因为唯有这样,巴别塔才是同一座。至于这会不会再次触怒神意,我不怎么care,但倾向于不会。因为巴别塔的传说里的神还是人,有着人的意图,而principle,或说“理”,是早在地球诞生之前就存在的群星,群星为什么要顾忌人类?这不是宽容,大概接近冷漠,但这是事实。

4. 而我的标准近似地被绑在了这个冷漠而永恒的存在上,虽然永远不可能触及,但我愿意用一生去接近。


为什么我始终是个罪人,怀疑我的一切表述、反应、流露、行为都是lame、粗陋、可笑的?因为这种标准和审判。如果你问我如果认认真真地思考一下这种审判的目光对我的影响是什么,我会说,我宁可现在就拉开窗子跳下去。

如我今天所说:

“可惜生命和存在不可后退,哪怕可以也无法消抹,而每一秒的继续都是笨拙的窘迫和可笑的勉强。存在即耻,表达即浅薄,应答即错解与荒谬。可唯有对你而寄托于虚的痛苦可以清洗我,唯有这浪潮是干净,唯有这无根源的河流与世界无关,于是不带有我的原罪。”


四、肚腹与戏台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的抒情者,因为我认为抒情又罪恶又蠢,我会解构掉所有未出生的一切。

而上面的残骸,是消解了一切生气勃勃、混乱、无序、自我、热烈、总而言之mess and alive的一切之后的残留。它并不冰冷,只是没有温度,并不腐烂,只是没有生命。

有人说戏台的后台好比人的肚肠,丝毫没有前面的灯火通明锣鼓喧天光鲜亮丽,有的只是凌乱蹩脚凑合,如果见过后台还热爱戏剧,那就是真爱了,因为这是光鲜背后的真实。

虽然我倒是不会拿着“见过我维护得还算OK的外表之下的这些并不光鲜的挣扎还能接纳我”作为什么标准,但我只是想对自己(还有死人晨同学)传达,我们见到了后台见到了肚腹,因为那就是我们自己,我们是当事人,所以当我们预设了外界的(或者如上文的,审判者的)角度的时候,这一切都似乎糟烂不堪令人简直想要一头撞死算了,但如晨晨同学签名所言,“见黑暗而笃信光明”。

我们要相信,只要向前一天,我就距离繁星更近一步。


11.30.2013

Albany, NY. (我还是希望这个地标可以用得久一点,s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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